问世间,情为何物,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但它的确有让两情相悦者为之狂的魔力,因为有爱情,才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才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祝福,才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惆怅,才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无奈,才有“两情若是久长时,更岂在朝朝暮暮”的信赖,更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执着,更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至死不渝。
问世间,情为何物,最善解情意的诗人都给不出最准确的答案,只能把两情相悦时最美好、最动人的一面呈现给我们,让后人在品味这其中的滋味时,同样一次次发问,一次次欢喜,一次次伤痛,一次次明白,一次次迷茫。然而,当我们越觉得它神秘难解时,就越想弄清楚它的真谛,今天,我们就到元好问那里去寻找答案,看看“问世间,情为何物”,到底为何而来,又为什么如此让人迷醉。
元好问,山西太原人,金末元初著名文学家,历史学家,是金元交替时代非常杰出的诗人。
自幼被视为“神童”的元好问出生于金末乱世,那时的金人,已经完全失掉了祖先阿骨打的英武之气,和曾今的北宋王朝一样,在中原的安乐生活中变得孱弱不已。当成吉思汗在北方草原横戈跃马,一统塞北时,金朝的命运,早已像待宰的羔羊,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出生鲜卑贵族的元好问,目睹山河破碎,心中悲伤不已,但大厦将倾,一个文人又能做什么?
曾经给北宋带来靖康之耻的大金王朝,最后终于在蒙古和南宋的联合夹击下走出历史的舞台,没有了国,也没有了家,元好问只能在缅怀故国的悲痛中消磨后半生,于是,他的才气和真情,化成一股荡气回肠,厚重震撼的悲情诗文,永远留在中国文坛。
百二关河草不横,十年戎马暗秦京。岐阳西望无来信,陇水东流闻哭声。野蔓有情萦战骨,残阳何意照空城。从谁细向苍苍问,争遣蚩尤作五兵?
元好问是杰出的爱国诗人,更是一位纯情的天真痴子。青少年时的元好问,曾有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遇到过极其动人的爱情故事,写出了流传千古的爱情诗篇。
童年时的元好问,家境不错,但父亲元德明因为屡试不中,心情极其消沉,他知自己高中已经没有可能,便把儿子元好问过继给当官的弟弟元格。
继父的悉心教导,加上元好问的聪明好学,让他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十八九岁时,元好问辞别亲人,踏上去并州应试之路。然后众人和自己认为志在必得的高中,最后却因为他考试前一天晚上的风寒而名落孙山。
元好问没有悲伤,高度的自信让他在一阵失意后决心再来。不过,此刻他想放松一下自己,于是他买了一壶女儿红,到秋色宜人的湖边散心。
他上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船夫的船,船在湖中行,元好问在湖中喝酒。美景、美酒,人生何其快哉!
湖中心是一大片荷花——粉红的荷花,碧绿的荷叶,元好问的心情再次被美景陶醉,于是他掏出横箫,忘情吹奏。他让船夫停下船,要细细赏玩这一湖荷花。
但他转过头时,却看到船夫眼角的泪水,听到船夫沉重的叹息。细问之下,船夫给他讲了一个悲情的故事。
采莲女爱上了富家子弟,富家子弟也喜欢采莲女,可两情相悦,难敌父母之命。门第的悬殊,让富家子弟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要么听从父母之命与采莲女一刀两断,要么和采莲女远去,父母与他彻底决绝,甚至死给他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之恩,恩重如山。富家公子最后选择向父母妥协,采莲女没有因为他离去而彻底死心,就在公子结婚那一天投湖自尽,把对公子的爱寄托在来生。
我们应该能猜到,这个采莲女就是船夫的女儿。而这个故事中的女子,与《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多么相似。
听了船夫的故事,元好问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刚才的惬意已经荡然无存,他离开船夫,疯狂地奔跑,他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痴情女子,有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来到汾河边,脑中回荡的全是采莲女和公子曾今恩爱的场面,她投湖自尽时的绝望,或者欢喜。
就在他痴迷于想象的天地时,迎头撞上了一个手提双雁的猎人。双雁一雌一雄,皆已毙命。
猎人告诉了他自己捕雁的离奇经过——
当他捕到一只时,另一只挣脱网逃走了,本以为它不会再回来,可它在空中盘旋一阵后突然俯冲而下,撞死在自己面前。猎人讲述时一脸的迷茫,元好问听过后已经泪流满面。
雁且如此,况人乎?
元好问花钱买下了这两只雁,把它们埋在了汾河边。
采莲女,双绝雁,不一样的生命,一样的情深意重,元好问情难自持,写下一首千古绝唱:
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谁也无法解释情为何物,但它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我们的世界,文人骚客们一次次歌颂它,痴男怨女一次次诠释它,芸芸众生一次次品味它。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但愿天下有情人,好好守护这份真纯,莫让“一种相思”,成为永久的离愁别苦;愿天下有心人,不要做拆散鸳鸯的无心人,让“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的执着,成为后人永远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