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春花秋月的迷朦缥缈,象征家国情思的根系无定。李煜又一次纠结在家国情思的洪沼泥泽之中,历历在目的〝南唐故国〞,伴随春花秋月的依旧轮回,已变成再无缠绵悱恻的长阙商调。
一别经年,却成了心上的永远。有过交错的南唐往事,早已渐行渐远。千古词帝李煜每次专心志致地浏览时局,都会卑微俯身情不自禁的迷失。年华的斑斓总负多情,春花秋月碾过了昔日的似水无痕,再也无法与南唐的一季繁华温柔相安。〝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久违的东风,似乎是李煜走向生命尽头最后的一道门槛,触摸着淡雅忧伤的一份柔情。小楼的昨夜东风是一种轮回,故国的不堪回首是一种流逝,岑寂的延续与超越凝成瞬间的永恒。
人已无眠不复高处寒烟,李煜借那轮见证了故国往事不堪回首的明月,联想到他的南唐之根与终极归属。岁月终将繁华抚摸得悽然颓废,用尽最后的力气唱出千古词帝生命的绝唱。很多人和事不经意间被勾连,凡尘俗世里谱写仅仅属于千古词帝自己的黯然独伤,孕育着无望迷离的前路。东风又称春风,春风送暖,如〝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春风也叫惠风,惠风和畅(出自王義之《兰亭集序》),和即温和,畅即舒畅。惠字有〝带给别人好处〞之义,惠风可以理解为带给别人好处的风。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的〝东风〞,指代汉家天子播洒的阳和之气。此后,〝东风〞(春风)便指代天子的恩泽或朝庭的抚恤,如〝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春风〞,〝独立东风看牡丹〞的〝东风〞,〝万里东风,国破山河落照红〞的〝东风〞等等。有时,东风也指代当权者。如辛弃疾〝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没个些闲〞的〝东风〞,刘克庄〝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的〝东风〞等等。
纵观以上诗句或词句中的东风(春风),可见李煜这首《虞美人》中的东风,绝对不是单指自然界的东风(春风)。小楼的昨夜东风,吹拂他的四十年来家国,也吹拂他的三千里地山河。他本是象征阳和之气的东风的播洒者,而今却屈尊俯就沦为臣虏,东风见证了他帝王生涯的阴差阳错。李煜以最绚烂的姿态一手造就了南唐国灭的〝过错〞,然后又以最卑微的姿态苦心经营着流年赋予的错过。
李煜用一纸新凉,写尽一生彷徨;用一纸忧伤,书尽一世情觞;用一纸微黄,录尽此生风霜。他的帝王生涯,如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湮没在历史尘烟中,然而命运之神眷意后的默契与灵犀,注入了容光焕发的结局,让他骐骥一跃成为〝千古词帝〞。在〝静色当天鬼魅惊〞的时代大潮下,昔日庙堂之上的南唐国主,明朝成了东风(狂风肆虐的当权者)尖锋利刃之下的无辜亡灵。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流年的笔端淘走了往事划过的痕迹,芬芳扉页之后的题记,还要铸读飘零的感伤与朱颜的改变。从来没有人停留在现场,也从来没有人在南唐国灭的刹那,呵护好李煜的词作。李煜自然不会甘心,始终对南唐国灭的追忆〝爱不释手〞。能用文字展现的伤感都已平复,难以摹状的才会触疼到心底。
沦为臣虏的李煜,与南唐的雕阑玉砌彻底绝缘。此后,他的帝王生涯已然成了独幕哑剧,只能与追忆面面相觑。超载的无望与透支的彷徨,在貌似还存有一线生机(实则是枯萎的生机)的东风中,徒留下苟延残喘。苦苦挽留昨夜东风的人是痴人,久久感伤故国转变朱颜的人亦是痴人。精神的脚步才是灵魂的支柱,精神是灵魂的内容,躯壳是灵魂的形式,形式是内容的附庸,内容决定了形式的存在意义。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东流的一江春水,既是一种轮回,也是一种流逝。梦里光阴, 眼前风景, 一片今愁共古愁。韩偓笔下〝水向东流竟不回,红颜白发递相催〞,看来一江春水真的容易牵愁惹恨,李煜《相见欢》中也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词句。繁华瞬间落寞,希望顷刻凋零。
李煜心底无限的怅惘,正以一种春水东逝般的流泪冲动占据了整个身心。信口无腔的春愁以匍匐的姿态,悲伤地走完了沦为臣虏的旅途。于己有关与心相牵的一段私人感悟,正在清晰地唤起尘封的记忆。往事的盖棺定论遥不可及深不见底,喧杂无序闾阎不休的周遭,挥手过往尽已成殇。千古词帝李煜用满眼孤寂,去丈量自己与两任宋皇的远近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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