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蜀河,寻找祖先的足迹】
去蜀河,再也不用走水路
西康高速和十天高速
已将古今一并贯通
汉江,不再有高举的风帆
让我的眼睛,再也回不到过去
不免令人遗憾
我来,与一辆车的路过不同
与天空飘过的一片云彩不同
我的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锁
上面沾着巴山深处岚河老家的泥
贴近耳朵,尚能听见汉江的浪
我敢肯定,一百多年前
它曾坐在蜀河的码头
抽过一袋烟,喝过一壶酒
我来,是带着疑问而来
我怀疑,是时光修改了历史的记忆
让我再也打不开那把心锁
我猜想,是我的祖人不小心
将钥匙丢在了码头
我来,是想在蜀河倒塌的瓦砾间
找到祖人,曾经逆流西进的铁证
【古镇,站在半坡眺望】
时光,走到了三岔路口
向北,翻过秦岭,是八百里秦川
向西,翻过巴山,是富庶的成都平原
如何选择,汉口和长江
都有些犯难
蜀河灵机一动,把竹竿伸到江中
牵来过路的风。卸下门板
让疲惫的货物躺下,歇歇脚
将江边的小路凿大、抬高
远离流寇和水患
尝到甜头的铜钱,不思远走
留下一部分,以会馆的方式
占领这块宝地。与各路财神
称兄道弟,联手坐镇蜀河
将汉江航运,经营得风生水起
无论白天黑夜
这里的一石一木,都可以沉睡
唯有来自黄州的飞檐翘角
无法安眠。它站在山坡
眼看着大江东去,不曾回还
时至今日,半寐半醒的古镇
终于翻身,任由南来北往的风
西门进,南门出。看历史
如何一步一个台阶走高
用脚步丈量,蜀河的幽深与漫长
【蜀河古镇,一堆汗渍】
汗水的力量,足以穿石
足以,将前朝的日月
塑造成它想要的样子
走在蜀河古街,我的脚掌
被铺在地面那些石头
不离不弃的忠贞,硌痛
我敢断言,是那些重叠的日子
和日子里重叠的汗水
将街石磨得如此油亮
我敢保证,那些重叠的汗水里
肯定有我祖爷的一滴
他一定在哪家门店里进过食
否则,他没有力气
走到巴山深处
那些岁岁年年流在蜀河的汗
大都被汉江冲走,被太阳擦干
只将三合土与石木凝成的汗渍
留在弯弯曲曲的小巷
让过往的行人,从中提取
强身健体的钙质和养分
【沉浸在蜀河的砖瓦间】
坐在古镇的台阶上
仿若是层层瓦舍中的一间
抬眼望去,汉江一览无余
耳边,响起鸣盛楼的锣鼓
汉调二簧的声音越来越大
顺着江水,漂向京城
看戏的爷,不差钱
小场子、八大件……管它唱的吃的
有什么花样尽管端出
把银子和铜钱都伺候舒坦了
蜀河的财源,才会长如汉江
岸上的日子,才会火如汉剧
即便酷夏来临
有江风拂面,泗爷保祐
照样可以挥毫尺幅,笑傲江湖
沉浸在蜀河的砖瓦间
一手阳光,一手月辉
是我多年的一个心愿
【羊山之夜】
今夜,羊山有节目
群山,将这个消息
通过羊山村3号大院的一只麦克风
向四处播散
月亮升起的时候
歌声也随之升起
今夜,羊山村的热情
被远道而来的一帮文人
用即兴创作的一首诗歌
点燃
不用村长动员
核桃、柿子、杏都来了
轮到它们上台,一点也不扭泥
山歌、民歌与流行歌曲
竞相绽放,争奇斗妍
城市与乡村,同台高歌
水平不分高下
村民与作家联欢的高潮
漫过羊山静谧的夜晚
曲终人散,蹲在树梢的月亮
还睁着双眼,迟迟不肯入眠
【羊山之晨】
最先叫醒羊山的,是小鸟
它们把自己藏在薄凉的清晨
只打开声音的一扇窗
然后是太阳,先是探头探脑
只推开光芒的一扇门
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五谷和六畜
挽着太阳的手臂一起上路
拉着清新的空气一道爬山
苞谷,站在地里伸着懒腰,瞅我
核桃还没睡醒,靠在枝头打盹
一只早起的小狗
与我的喜悦,迎面相逢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将羊山的清晨,彻底擦亮
同时擦亮的,还有一排排的新楼
我认得这位年轻的村长
昨夜,我们曾在一起歌唱
他驾驭着羊山,驰过坑凹
背上,驮着小康
【我以为……】
我以为远离了关中
就远离了秦岭
我以为九曲十八弯之后
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片土壤
可我的想象还是过于狭窄
远不如现实宽广
我以为远离了汉江
就远离了安康
我以为远离了飞机
就远离了幸福的模样
是我狭隘的幸福观
束缚了我对幸福的想像
当我面对羊山挺起的脊梁
当我看到羊山背后秦岭的浩莽
我确信是我错了
我不该把自己对幸福的理解
嫁接在别的树上。也不该
让蚂蚁,攀比大象
翼鹏,本名陈益鹏,属兔,居西安,供职于某金融单位,出版诗歌、散文、小说集四部,系中国诗词协会、中国金融作家协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金融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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