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其二陈子昂赏析(感遇三十八首其三)

独自生长在幽谷中的兰花，就算生长得再美丽也无人欣赏，直至凋零；被“美人”们追逐的翡翠鸟，好似得到了众多的赞赏，但“美人”并不是真正欣赏它的美丽，只是将它的羽毛用作自身的装饰。

我们更应该为谁感到悲哀呢？透过诗句或许我们能得到答案。

先来看其中一首：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兰花和杜若生长在春夏之际，你看他们生长得多么得茂盛啊！兰若：指兰花和杜若。屈子《离骚》：“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九歌·湘夫人》：“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杜若（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句“幽独空林色”较难用语言去解释，但我们可以感受到诗句所描写的意境：一朵美丽的兰花，独自生长在空谷之中，虽然无人欣赏，但并不妨碍其自身的美丽。“兰生空谷，不为无人而不芳。”接下来“朱蕤冒紫茎”，还是在描写花草的美好。

紧接着“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在一天中是黄昏将近，在一年之中是秋节已至。生长得再美丽的兰花，终究也会凋零。英雄易老，美人迟暮。转眼间人生已至暮年。《离骚》：“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一句相较前两句是一个转折。

最后“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在一年之中，不管生长得多么美丽的花朵，最好都凋零了，虽然很想把你们的美丽都保留下来，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离骚》：“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是何等的悲哀啊！

我这么美丽地开花，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样在空谷之中最后白白地凋零吗？

接下来看另一首《感遇》诗：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州里，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

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翡翠鸟栖息于南海之滨，雌雄相伴于树林间。它们的生活本来是多么安定啊。

翡翠鸟（图片来自网络）

但是“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它们哪里又能料到那些“美人”心中所想呢，在“美人”们的心中，把它们看得比黄金还要贵重。为什么？因为它们拥有十分美丽的羽毛。“美人”们把它们美丽的羽毛用作自身的装饰，用以满足自身的虚荣心，作为向他人矜夸的资本。

被“美人”们所爱的结果是什么呢？“杀身炎州里，委羽玉堂阴。”翡翠鸟被人杀死在南海的炎州之上，然后取走它们的羽毛，用以装饰“美人”们所在的玉堂。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这是描写翡翠鸟的羽毛所带来的美丽。美丽的翠羽制成的首饰光艳夺目，用羽毛装饰的被褥绚丽多彩。

“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难道它们所生活的南海还不够遥远吗？但还是被人们发现并捕获。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翡翠鸟的美丽竟然为它招来了杀生之祸。只能为此感到叹息，如此美丽的鸟儿就这样被杀死了。

从这两首诗来看，诗人或许是感叹自身的境遇，拥有美好的才能却无人赏识，不被重用。或者是虽然有所任用，但却并不是让其发挥其政治才干。如后来的诗人李白，虽然被玄宗赐予官职，但却是把他的天才用作皇帝享乐的装饰。他有无政治才能姑且不论。就像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所描写的，女主人公为何要毅然决绝地出走？或许也是想要追求自身独立的人格。

无人欣赏是悲哀，但如翡翠鸟那样被人“欣赏”难道不是更悲哀吗？或许我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注：本文启发自叶嘉莹先生的《叶嘉莹说初盛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