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这一天,总感到心情压抑,悲从中来。
不由得泪水充满眼眶。
这一天是2月17日,父亲的忌日。
父亲已经离开整整16年了,岁月冲淡了所有记忆,唯独父亲的离去至今仍使我无法释怀。
小时候,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是高大威严,不苟言笑,惧怕多于亲近,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们的关爱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
16岁,我刚参加工作,正是十年浩劫的鼎盛时期,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一个接着一个,经常下班后还要开会学习,有时到晚上8、9点,每次出厂门,不论多晚,父亲总是在厂门口等着,然后骑车带我回家。寒来暑往从不间断。一次,一个同伴开玩笑说:你怎么还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大人接?我听了很不高兴,认为我都工作了还把我当小孩是对我的不尊重,就对父亲说,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了,同伴们老是笑话我,从哪以后,厂门口不再看到父亲的身影,可到家后父亲总是不在,5、6分钟后他才推着车慢慢的走来,原来他一直远远的跟在我后面,直到我进了家门。
每次遇到下雨天,父亲总是拿着伞在厂门口等着,忙的时候就交给门卫,有一次下班时下雨,我在厂门口没见到父亲,问门卫也没见送伞,我只好连走带跑(那时交通还不方便,更没有出租车,我又不会骑车),一路上衣服都淋湿了,回到家才知道原来父亲出差了。
18岁,我考到了省里的中专学校,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父亲送我到车站,对和我同路的同学千叮咛万嘱咐,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有事大家商量,不要独自行动。上学期间,父亲只要出差,总是绕道去南京看我,平时写信也总是交待要注意安全,要注意身体,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字里行间,写满了牵挂。
父亲小时候家里穷,没上过多少学,解放后靠着扫盲和自学达到初中水平,在商业系统当了领导,因此他对后代的学习特别重视,我们这一代生不逢时,尽管学习都很优秀,但没一个进过大学,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五个孙子辈上,他承诺谁考上大学就奖励一万元。那是九十年代,父母已退休,二人工资加起来不到一千元,五个孩子就是五万元,为了实现承诺,父母退休后又各自找了工作,父亲在照相馆修底片(父亲小时候学徒学的照相),母亲给补课的孩子代课,平时省吃俭用,退休后就没买过一件值钱的衣服。父母的心血没有白费,五个孩子都很争气,全部考上了大学,父母也实现了承诺。
2003年,我腋下长了一个包块,去了好多医院都怀疑是肿瘤,老公寝食难安,我也每天以泪洗面,孩子刚上大学,没工作,没成家,以后怎么办?我感到天仿佛塌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几天就瘦了好几斤。父亲知道后,生气的说,现在还没确诊,自己先垮了,没病也吓出病了,再说即使确诊了,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也并非不治,在父亲的安慰下,我的心态也慢慢好转。后来听母亲说,你爸自从听说你得病之后,每天夜里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睡不着,吃饭也是吃几口就吃不下,人都瘦多了。
不知是上天的垂怜还是父亲的关爱起了作用,结果是虚惊一场,只是普通的纤维瘤。手术后出院那天,父亲拿出了珍藏二十多年舍不得喝的茅台酒招待给我主刀的大夫,嘴里不停的说:今天高兴,今天高兴,我要多喝几杯。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为我生病担心的时候父亲已经病魔缠身,我出院二个多月父亲就住进了医院,检查结果已经是癌症晚期。在病重期间,父亲尽管痛苦不堪,可在我们面前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每次去看他,都是用轻松的表情和我聊着单位忙不忙?孩子在学校怎么样?给远在深圳的弟弟打电话故意用洪亮的声音告诉他不要担心,不要请假,要安心工作。其实,听母亲说,父亲已经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他只是不想让我们难过。
经历了二年多的住院,手术,化疗,父亲还是离开了。
父亲离开的那天,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肝肠寸断。
父亲,你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小时候家里穷,12岁就去当学徒,靠微薄的工资养家,解放后靠着自己的努力入了党,当上了单位的领导,虽然你的工作能力得到上级的认可,但因为母亲的家庭成分和所谓的海外关系受到影响始终得不到提拔,但你从无怨言,始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你在教育子女上也是以身作则,言行一致,在您的教育影响下我们兄妹四人在单位都是认认真真工作,本本分分做人,虽没当 什么大官,但也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好评。孙辈们更是没辜负您的期望,他们中有博士,硕士,还有金牌教师,个个都很优秀。父亲,你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吧。
父母子女一场,终须挥手永别!
父亲,下辈子我们还愿做您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