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因为这首诗,我记住了一个叫纳兰容若的名字,初读《饮水词》,被他的忧伤触动,后读了两本关于他的传记,更被他的痴情所感动,被他的才情所折服,但更为他不由自主的一生而感叹。
他,纳兰性德,字容若,与生俱来就携着高贵的金冠,父亲是康熙时期权倾朝野的宰相纳兰明珠,根正苗红的八旗子弟,他天资聪颖,博通经史;文武兼修,才华横溢;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一个生来就不平凡的人,注定会有不平凡的一生,他出生在腊月,正如一枝寒梅,不和百花争妍,自守一份冰雪天地;他不是君王,却在冠盖如云的文武百官中独自高贵,受尽荣宠。
但就是这样一个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平步宦海的他,却是那么的不快乐,他称自己是这人间惆怅客,本是烈火烹油,繁花著锦,可却偏思冰雪天地,三秋落叶;他拥有富贵奢华,却渴慕布衣清欢;他处红墙绿瓦,却思竹篱茅舍;他食海味山珍,却思粗茶淡饭;他短短三十一岁的一生用尽了深情,写尽了忧愁,他的词惊艳了时光,但又有多少人能读懂他的寥落与感伤,正如“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
纳兰容若的仕途之路是步步平坦高升,从在乡试上一次中举,后成为贡士,从康熙身边的三等侍卫干起,后来平步青云成为一等侍卫,他追随在康熙的身边,亲密程度就如康熙身上佩戴的一块美玉。这是许多人企盼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当众人都羡慕他时,他却视若无睹,郁郁寡欢,有着难以言说的悲哀,一个从小无拘无束、心高气傲的富贵公子,一个思想天马行空、卓尔不凡的文人,一个爱好山水天然的雅士,又如何可以忍受天子对他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召唤,他可以与康熙唱和诗词,饮酒下棋,但敏感细腻的他深知君臣有别,他不自由,不快乐,他觉得自己戴着宝石贵冠却卑微如尘,他不想取悦帝王,不想做别人的道具,不想做别人的棋子任人摆布,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不要大浪淘沙、风云叱咤,他只是希望可以静坐闲窗、不尽风雅,做一个淡定的文人,每日烹茶养心、吟诗填词、弹琴舞剑、撰写著书,红颜和诗词才是他的知己。
人世间最美的东西莫过于情感,而情感又偏偏是难以捉摸,难以预料,情,美得让人窒息,又苦得让人心疼,情,直教人生死相许,也教人痛断肝肠,纳兰,他自诩是天上多情种,但他却在人间寂寞着,他的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痴,为情所伤。曾经有那么一个如梨花一样洁白的女子,是他所爱,他唤她为青梅表妹,她唤他为冬郎表哥,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还没开始,一场懵懂的初恋化为咫尺天涯,也成为纳兰容若一生无法跨越的痛;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婚姻不能自已做主,表妹被送去宫中,无论怎样深爱彼此,也只能是形同陌路,墙里墙外两颗心都在痛。从此“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想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二十岁时,他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门当户对的卢氏成婚。卢氏端庄贤惠、娴静美丽、饱读诗书,颇有才情,更重要的是卢氏懂他,她知道他心里曾住着一个人,他清楚他的伤痕,她用爱慢慢温暖他那颗受伤的心,一起泛舟湖上,吟诗对句,喝酒闲聊,执手相看,不离不弃,他以为就此厮守终生,却无奈好景不长,卢氏因难产去世。那些美好的过往,也成了纳兰容若心中永远难以忘怀的深情。只可叹“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与沈宛,从一开始,便注定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沈宛为江南艺妓,才华横溢。纳兰与她可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但奈何门户之见,沈宛的身份注定只能以情人身份陪伴着纳兰,只是容若命短,沈宛仍然一人独守这份思念,可悲可叹。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纳兰容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纳兰容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2021.8读后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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