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绍义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你看这诗写的,那真是一个绝。桂花也好,菊花也罢,我总觉得宋人写寒英的诗比唐人写得英俊,就拿菊花来讲吧,我除了爱好苏东坡这首《《赠刘景文》外,还爱好朱淑真的“宁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金风抽丰”的诗句。
是的,菊花澹泊艳丽,在霜降的清秋,或篱院,或沟沿,或荒漠,故乡四处都是野菊花。它们静静地生,静静地长,静静地开,静静地残,静静地枯,澹然和蔼,自在自如,不招摇,不轻薄,不招蜂,不惹蝶,悠然文静,朴质朴素,悄然妆点人世,不与百花争辉。
来城里后,菊花依旧与我相偎相伴,或窗台,或客堂,或书房,总要摆上一两盆,并茶香和书香,绕我房间,香我氛围,陶我性格,熏我身心,让我抛弃得志和懊恼,走入人生的桃源瑶池。真的,菊的傲世自力与茶的幽淡清远同样,如诗如画,使人憧憬。
想想看,人生苦短,有几何人生被如刀的时间镌刻,雕刻得就像这菊花同样,颜色纷呈。便是花枯叶黄,也紧抱枝头,“宁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金风抽丰”。菊花的风骚媚骨,让我学会了淡看荣辱,冷眼繁荣,处事淡定。
偶然,真想菊丛中端起一壶酒,一壶菊花酒,喝它个酩酊烂醉陶醉,而后躺在秋风里,看天上鸟来鸟去,云卷云舒。碧云天,黄花地,便是春天里的碧绿草木,也难比这秋天里的黄叶满地。“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过故人庄》时,抒发了本人对故乡闲适生存的憧憬和对菊花的称赞,也是豪情的天然透露,一点也没有砥砺造作。
说实话,我爱家乡的野菊花,与孟浩然和陶渊明有着同样的喜欢和心境,我总觉得那生长在荒村野店的篱边墙下的野菊花,比摆在公园门口的展菊要侥幸得多,天然得多。它们以本人的天然之态,占尽东篱春色,旷野风景,一旦登入繁华之堂,便神韵全无,没有一点发火了。
我已经见过所谓爱菊的伴侣,植一大盆艾蒿根,下面插上分歧花色的菊花,看似发火盎然,实践朝气全无,转眼之间,严霜一打,一片枯败,我认为这不是爱菊,这是对菊花的轻渎。我也插菊,南窗下,书桌上,摆上一束菊,或一支,或三两支,萧疏之致,舒适浓艳,安之若素。这才是菊的风骨,这才是菊的性格。
原来,人们所寻求的,不恰是司空图笔下的《二十四诗品》中的“高雅”吗?“玉壶买春,赏雨茅舍,坐中佳士,摆布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落花无言,心淡如菊,这也算是一种境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