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曾说,女孩子是没有家的,因为要嫁出去,她们只是故乡暂时的客人。
在我们最纯真的年华,故乡寄养了我们,无从报答。它似乎只能是以后记忆里回响的曾经和遗憾的寄托。
我是来自大山的孩子。当狂风把树林卷起沙沙的声响时,就会想到我的故乡。
那是幼时经常听见的声音。
我们住在藏在大山背后的房屋,四季伴凉。
时隔经年未回,也没有去现场回顾的念想。也谈不上怀念,只是偶尔就想到了。
父亲一年倒是会回去几次,带回几则见闻。
时近新年时,我的一个发小因为这些年浪迹随心,分文没存,去他姑姑家过年被姑父无情的赶了出去,连夜启程回了广州。听说走的时候还掉着眼泪。
当时疫情肆虐,处境不知道会难成什么样子。
大人谈及,不痛不痒,更有甚者,还对他姑父的行为拍手叫好,说是不自觉的年轻人就该被这样收拾一回才晓得争气。
我听得心头发凉,这年头能存到钱的年轻人对我而言都是英雄一样的存在。推人及己,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跻身进我最向往的英雄行列,成为存钱一族。
忍不住叹息,他约莫只大我一岁,命运却比我坎坷很多。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为忍受不了家暴偷偷跑了再没回来,童年尚未结束,父亲又患了精神病神志不清,由奶奶姑姑大爸帮着拉扯,如今二十出头,生活未有起色,长辈就失望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带着两个小妹妹和他打堆,跟着他一起上蹿下跳,听他教我们唱他在学校新学的童谣,现在都还记得那两首的调调。
只能叹,人心的现实与凉薄吧。
故乡在我心里的存在,说不上个具体。没感受到《请回答1988》里的那些温暖,记忆深刻的都是些灰色片段,有位话都说不清楚的大舌头不仅爱搬弄是非,见死不救,还爱打老婆。有俩女人,老听见她们哭着抱怨自己的丈夫。有位老爷爷,和儿子产生矛盾负气喝了农药自杀。谁家的庄稼被谁家的牛破坏了,妇人站在山坡上指桑骂槐的骂些牛都踩不烂的脏话。聚集在堰塘洗衣服的女人们聊着八卦,或是嚼舌根,声音敞亮。有时不堪入耳,偶尔也听得人忍俊不禁。
没有几户人家,却体会到很多人情冷暖,看透了很多虚伪。
可能爱研究人性这个复杂的东西,所以不爱去奢求什么,也很少去在意。我喜欢直接坦荡,不爱猜测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猜疑。
尽管如此,但还是有值得我去梦里重返的片段。那片苍翠的大地上,有我和妹妹踏遍的足迹,和为数不多,相安无事,相亲相爱的几年和谐时光。有我合不来又离不开的小伙伴们,他们各尽其能的找着乐子,带着我们一起开心的美好经历。
那也是我祖先长眠的地方,不曾变迁的日升月落里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更替。
我曾撒下欢笑与泪水的大地,并在那儿过完了最纯粹的无邪岁月,她是深藏在内心的复杂情怀,并时时的在记忆中显现。
我这片飘出来的落叶也将埋根异乡,像妈妈说的那样,注定只能是她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