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端午节
小时候,特别盼望着过节。
那时候,老家农村,尽管不富裕,但对每一个节日,都从不慢待。印象特别深的,除了春节,元宵,中秋,就是端午节了。
端午节,在我们那边又称端阳节,艾蒿一定是要插的,鸡蛋一定是要吃的,还有那飘着糯米香的粽子,也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然而,我最期待的,还是母亲给我拴的五色绳。
在端午前几天,母亲就准备好五种颜色的绳子,利用空闲时间,编织成一条长长的五色绳,等到端午的那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母亲就早早把五色绳拴在我的手腕上,脚腕上。母亲编织的五色绳很漂亮,我走在大街上,总会特意扬起胳膊,五色绳映在阳光下,特别的显眼,会引起很多同龄小伙伴的羡慕。
拴五色绳,是很有讲究的。母亲说过,五色绳具有去病驱邪的功能,能保佑我健康平安快乐的成长。而且最重要的,等到河里第一次发大水,把五色绳解下来,扔进河里,就会变成一条龙,随着河水,游到远方!甚至游到海里,腾云驾雾!
于是,我常常地盼着下大雨,盼望着河里涨水,然后好让我的五色绳,变成一条龙,早日腾云驾雾。
于是,在我幼小的心里,常常做梦,梦见我自己,变成一条五彩的龙,驾着祥云,飞腾在空中。
奶奶包的粽子在全村都有名,不但好吃,还好看。
在我们山村,没有粽叶,只有菠萝叶(槲树的叶)。端午节前几天,奶奶提前去集上买上几捆菠萝叶,拿回家,用水泡上十几个小时,然后再用锅煮上几十分钟,晾干。同时把糯米红豆等,也泡十多个小时,再挑选上几颗大红枣。在端午节前的晚上,奶奶用挑选好的菠萝叶,会仔细的包着一个个粽子,小心翼翼的,把全部的爱意,都包在里面。
等到端午的那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总会被粽子的清香叫醒。奶奶煮粽子是有讲究的,天还没亮就已经拾掇好锅,锅盖上压上两块大石头,先用大火煮,然后转文火。等到天亮,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奶奶则拿着一把艾蒿,把屋子里的角角落落,甚至床上,被褥上,都抽打一遍,边抽打边念叨着什么,奶奶说,这样可以祛病驱蚊虫,家人一年不会生病,而且屋里也不招蚊虫。然后,把抽打过的艾蒿,插在屋檐底下。一直等到风干,奶奶再收集起来,挂在里屋的角落里,等到冬天来临,烧开水泡脚,治疗冻疮。
五月五,过端午,麦粒香,粽子甜。牵上牛,撵上羊,镰刀磨的霍霍亮,麦芒见了都发慌!……
这是我们老家流行的一首民谣。
端午,正是麦收的季节。
尽管田里很忙,但节还是要过的。
奶奶总会提前煮好粽子,顺带煮上几个鸡蛋。看看日上三竿,饭篮里放上粽子,一碟花生米,几个小菜,几颗大葱,几个煎饼,最后,放上一壶老酒,让我给地里割麦的爷爷送去。
那几天,家家都会飘着粽子的香气,村村都会飘着麦粒的清香。
“爷爷,饭来了!”
老远,我就看见爷爷,佝偻着腰,挥舞着镰刀,正奋力的割着麦子。
“好咯,这就来!”
爷爷答应着,却不抬头,仍旧弯着腰。
“爷爷,奶奶给你带了一壶酒!”
话音刚落,一转身,爷爷就已经一溜烟跑到了我的跟前。
那几年,爷爷嗜酒如命,每顿饭都少不了酒。为此,奶奶没少跟爷爷吵架,然而,在农忙时节,却例外。每顿饭,奶奶都会给爷爷备上好酒一壶,偶尔还会炒几个好菜。尤其端午节,还会煮上几个鸡蛋,炒上一盘小炒。
爷爷曾经说过,尽管奶奶反对他喝酒,但从没有管住过他。
那时候,印象特别深的一个场景就是,地头树荫下,很多割麦的人家,都会端个碗,围在一起,边吃饭,边讨论着农村的花边新闻,那是端午节最热闹的场所了。
如今离开家乡十几年,然而,每当端午节来临,总会想起那些久远的往事,以及一些人。然后,总会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家乡,祝福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