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塘河的那一河水是勾勒塘河镇最重要的一笔。
就像塘河的春天,两岸开着的各色花,植物重发的芽,河上慢摇着的木舟和木舟上窜出来的人声,以及沿河而生的村庄,村庄里忙着春耕的人们;还有随岸而延伸的盐茶古道上,月光清明,脚步声平实,少了一样,就成不了塘河的春天。
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是精准的计时器。譬如两千多年前,逐水而居的人们,在塘河升起了第一缕炊烟,它像最初的结绳记事,在塘河的行进里打了一个结,从这个结开始,塘河就有了新的开始和新的记忆。塘河两岸生长的,以及塘河的浪花,像现代钟表的分秒指针,一分一秒地把塘河曾经的、未来的,皆按它的方法准确地记录下来。
有炊烟的地方就会有人,有创造,有生活的集聚,有新的路不断延展。而这一切,绳的“结”会不分昼夜一个一个地打上。如塘河里平静又汹涌的波浪,一浪挨着一浪。
清亮的夜空,稀疏的星子,还有那轮月亮,总是在一直喧嚣的白天过后,让塘河的一切安静柔软下来。塘河的河面上,细腻的波浪在月光里,轻轻地托起塘河两岸落在水里的灯光、房屋、树木,还有熟睡的鼾声——这些在塘河河面的微波里,如孩子被母亲轻摇在摇篮。那轻轻的,舒缓流动的河水,就是母亲嘴里哼出的歌谣,歌谣里,整个塘河大地都发出了安稳轻微的鼻息声。
月色常在,如塘河的渔火。一轮月亮,几盏渔火。月亮照着渔船,渔火照着河水。在塘河安稳的鼻息里,月色被吸进又被呼出,渔火在一呼一吸间,像微风里的波光,闪烁着。
能断开塘河河水的,不是滩石更不是堤坝,是横在塘河渡口的渡船。就像偶尔能停顿塘河缓缓流动的时光的,一定不是塘河头上的日头忘了行走,或者河水忘了流动。而是一个站在塘河河岸,看着被岁月弃在岸上的渡船的撑船人。唯有他,可以把过往的和行进的,定格在一个刻度里。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定住了每一个从他船上渡河而去的人,定住了打他船的浪,抚他船的波。他还定住了在哪一晚的月色里,远远过来的马蹄声更重更疲惫;是哪一日,渡船终究被时光拖上了岸……而能断开河水的渡船,仅凭撑船人手里的一支蒿杆,蒿杆把渡船一横,塘河的风浪自然就平静了,被河水隔在两岸的人,突然就觉得这汹涌的浪被断开了,一条通途,平在了两岸间。
日头不急不慢地照着,月色溶溶如昨。
河水安静悠闲的时候,便把天上的云,岸上的人家、树木,两旁掩映的青山都揽在这一河水里轻柔地搓洗,河水把岁月留在它们身上的沧桑洗净,沉入水里,还它们生动光鲜的模样。
虽然塘河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恬淡的,但每年一到五月,它便一改先前那副淡泊安宁的模样,像河岸人家家里血气正旺的汉子,精力充沛得无处消磨不说,血管里的热血也像塘河涨的“端阳水”,肆虐着、奔腾着;心里燃着的激烈火花,像河心里一个又一个翻滚沉浮的偌大的漩涡。因为他们知道,端阳水一起,端阳节就要到了,端阳节一到,塘河划龙船比赛的时间就到了。
到了划龙船比赛这一刻,十来条漆画着夸张图案的、狭长的龙舟整齐划一地摆在河面上,每条龙船里,坐着八个铆足了劲的汉子。他们头裹白巾或红绸,上身穿着颜色极为鲜艳的背心,再套与背心匹配的灯笼裤,手握船桨,露出浑圆有力的膀子。只等一声鼓响,各条龙船上,端放在船头做指挥的鼓声也骤然响起。鼓一响,龙船上划船的船桨齐齐地奋力划动河水,嘴里的号子随着桨起桨落有节奏地震天响,那龙船,箭一般就射了出去。
龙船射出的瞬间,整个塘河两岸开始沸腾——一早就候在岸边的人们,追着自己心仪的龙船,一边在岸边跑,一边呼喊着、指点着划船的人。而不能挤进岸边的,则站在高处的山坡上、房顶上,年轻有力气的,则爬上树杈……他们挥舞着手里的草帽、头巾、手帕等物件,朝着自己喜欢的龙船,发出嘈杂而巨大的喊声。这喊声与奔跑在岸边的人发出的呼叫声混在一起,像巨大的洪流把整个塘河附近的村庄、山野都淹没了。
汹涌的喊声和奔跑的人们仿佛是龙船船舷边被船桨激起的浪,拍打簇拥着龙船,弓弦发箭一般,推动着龙船往目标处走。此时此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龙船在掌控。龙船的一快一慢,在浪里的一颠一跛,龙船上的鼓点是否急促有力,号子是否整齐高亢,都牵动着岸边人们的情绪。
夺魁的龙船还没靠岸,就有人从岸上跳下河里游到船边,把龙船往岸边推。船还未停稳,等在岸边的人们七手八脚就把夺魁的汉子们抬上了岸,戴上了红绸做的大红花。然后人们簇拥着汉子们,从塘河的新街游到老街,又从老街游到新街。这一路,鞭炮不息,锣鼓声不断。
而塘河的新旧老街,两岸的山野村庄,被塘河水激溅来的欢乐热闹地拍打着、透湿着,因此也热闹欢快着。这一切,又被塘河水带着,流向了看不见的天际。
来源:七一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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